可爱的廊坊

名家看廊坊:文化搭台话看廊坊

2024年08月08日 来源: 《廊坊日报》 作者: 陶 纯 字体:  

十几年来,我好多次开车从廊坊经过,但都是一闪而过,记忆中从来没有停下来,哪怕是吃一顿饭,喝一杯水。对于我来说,廊坊只是京沪高速公路出京后经过的第一个地级市,是我回山东老家经过的一个不落脚的驿站,甚至它仅仅是一个地名而已。似乎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走近它,看看它的前世与今生。不料想,突然就有了一个机会。

7月中旬,有幸参加了河北作协组织的“这么近,那么美,周末到河北”廊坊站主题采风活动,既见到了刘建东、吴克敬、许春樵、言九鼎等老友,又结识结交了省里和廊坊的多位新文友,交流甚欢;尤其是看到了远比想象中更丰富多彩的一些文化景观,令我倍感惊讶、欣喜,给我的震撼,时至今日还没有平复。

到廊坊的当晚,我们走进广阳区“只有红楼梦·戏剧幻城”剧场。原来以为是一个剧场,进去后很快发现,与其说它是个剧场,不如说它是一个景区,一个偌大的文化景区,规模之大超出我的想象。景区的设计者不拘泥于固有的东西,别出心裁,别具匠心,从建筑景观布局,到表演形式的呈现,都让人感到十足的耳目一新!我注意到,整个景区主要围绕红楼梦这个主题,把小说《红楼梦》中的精华部分提炼出来,其景观建筑是以“格子”的形式呈现的,每个空间单元感觉都像是一个格子、一重天地,创意大开大阖,灵动飘逸,把中国传统文化与红楼梦的境界融合为一体;走进每个格子,都大有值得咀嚼、探究的地方,意味深长,还可以任意发挥你的想象力。晚上来此一逛,灯光打开,天地无界,情景交融,感觉美轮美奂,似神似仙,让人脚步不忍挪动。

这里的演出,各种剧目加起来,据说总时长达到八百分钟,演员数百人,够你看两三天的。那晚,我们赶上看了一场《红楼梦》片段。作者曹雪芹成为剧中人物,一直在场,他频频与作品中的王熙凤、晴雯、贾元春、袭人等人物对话,令我感到非常的新颖别致。这样一来,既扩大了原作的内涵,又让不太熟悉《红楼梦》原著的观众借此对作品多了一种解读渠道。

《红楼梦》是说不完道不尽的,“开言不谈红楼梦,读尽诗书也枉然”。这部伟大的作品一出现,就成为中国长篇小说的巅峰之作,至今难以超越,堪称神一样的存在。北京有个古典园林大观园,离我家不太远,我常去那里转。北京大观园完全是按照《红楼梦》小说修建的,是1986年版电视剧《红楼梦》的主要拍摄地,它力求恢复小说的原貌,是一种复刻;而廊坊的这个“只有红楼梦·戏剧幻城”剧场,则是天马行空似的洒脱与想象,似红楼,又不是红楼,是一种艺术风格的创造或者说创新。

一般情况下,各地搞文创发展旅游,都要和本地的人文或者山水资源结合起来。我们经常见到“某某故里”的招牌,也对“印象XX”的歌舞剧形式并不陌生。有趣的是,廊坊与曹雪芹和《红楼梦》本身并无瓜葛,这里既不是作者出生、生活的地方,也不是故事发生的地方,然而,廊坊竟然重金打造了这个因《红楼梦》而产生的“戏剧幻城”剧场。说实话,我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,因为曹雪芹和《红楼梦》是属于全中国的,不见得非要对号来做,非要在其故乡或者曹雪芹后来生活的北京来做这个事。只要你有独特的创意而非简单的仿制,谁都可以做。前提是,你不能重复已有的,故事讲得要比别人新。

廊坊的“只有红楼梦·戏剧幻城”剧场,称得上是一个高品位的文化景观。我觉得,因为有了这个文化大舞台,廊坊的文化积淀变得深厚了。它似乎已成为廊坊市区文化旅游创新发展的新地标、浪漫打卡地。略有遗憾的是,由于三年疫情原因,加之近年经济下行压力,这个新地标的宣传力度和在外的知名度,还不够高,相信假以时日,它一定会成为京津冀不容忽视的存在。

位于三河的浩然文学馆让我有点百感交集。想当年,那个特殊的年代,《艳阳天》《金光大道》风靡全国,天下谁人不知作家浩然?浩然是全国作家的标杆式人物,一时风头无两,令人艳羡。但是,风在变云在变,随着时代变迁,作家浩然也经历了人生的起伏,他从巅峰走下来,虽不至于伤筋动骨,但是内心的失落与创痛或许是难免的。并且随着年事渐高、文坛气候方向的变化等原因,他的个人创作也进入衰退期。他居住在北京城内,我感觉可能会有点“憋得慌”,难免会有点气不顺,他做梦也许都想寻找一个地方,那里能够呼吸田园新鲜的空气,能够接触质朴可爱的人们,能够安度晚年,从而安放灵魂和肉身,不再有名利上的计较。1986年,他携夫人来三河定居,从此成为一名廊坊人、三河人。来三河后,这片热土令他重新找回了创作灵感和激情,他在这里写出了《苍生》等后期最重要的作品。尤其是他热忱关心三河的文学艺术事业,倡导成立了三河文联,投入大量精力创办《苍生文学》,培育了一大批当地的中青年作家和各类型创作人才,展现了一位老作家非凡的境界。三河因此成为他的第二故乡,三河的文学艺术事业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受益匪浅,泽被后世。

令我十分感动的是,浩然先生并不是三河人,他的故乡在天津宝坻,他在三河也没有什么直系亲属。没来这里之前,这地方与他真的没有多大关系。但是,在他人生的低谷时光,三河人民以宽广的胸怀接纳了他,他也拿出百倍的热情回报这块土地,与三河鱼水相融,血肉相连,成为一体。浩然文学馆记载了这位文学大家的传奇一生,他在三河的晚年岁月也令人欣慰不已。

我上小学、初中的时候,就是听着广播里浩然先生的《艳阳天》《金光大道》成长的。毋庸否认,作品肯定带着那个特殊时代的印迹,与后来的文学氛围不相符,但是绝不能否定浩然先生巨大的文学成就。他用丰富的创作实践,实现了自己“写农民,给农民写”“深入一辈子农村,写一辈子农民,给农民当一辈子代言人”的诺言。他身上,是满满的正能量。他的最大特点就是接地气,他不断地深入生活,从火热的现实中为自己寻找创作的源泉。我想,自己同样作为一名作家,一名创作之路上的晚辈后人,为什么不好好地向浩然先生学习这一点呢?

如同《红楼梦》原本与廊坊无关,但却成为廊坊的一个新地标一样,浩然原本也与三河无关,却也成为三河的一个重要文化标志。这都显示出廊坊人的胸怀是开放的,是宽厚的,是有着独到眼光的,是值得夸赞并效仿的。

我这个人五音不全,普通歌曲都不会唱,对京剧艺术更是所知甚少,但对20世纪一些京剧大师的名号还是熟知的,其中就包括李少春先生。来到廊坊,才知道李少春是霸州人,霸州还有个李少春纪念馆。

李少春的父亲李桂春先生本身就是一位京剧大家。我在纪念馆看到他留下的教子方针:“一要拜服,服人家之长;二要不服,谁有专长向谁学艺,与谁竞争;三要拔尖,非要下苦功在竞争中超过不可。想学什么就学什么,看什么好就学什么。”从“服”到“不服”再到“拔尖”,真是一幅生动的教子方略。由于家学渊源,底子好,更因为自己的勤学苦练,志向远大,李少春最终成为一代京剧大师。他被誉为北京京剧团的五大头牌之一,是中国京剧艺术风格的重要奠基者之一。他一生共排演200余出剧目,数量实在惊人,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,故有“李派”之誉,为京剧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。可惜的是,1975年,他年仅56岁就去世了。我查了一下,他出生于天津,新中国成立前常年在上海、北平等大地方演出,解放初成立中国京剧院,院长是梅兰芳,叶盛兰担任一团团长,李少春担任三团团长,袁世海为三团副团长,可见他在京剧界的地位之高。李少春一生或许就没有回过霸州老家,但这不妨碍故乡人民对他的怀念与尊崇。2006年建成的李少春纪念馆成为展示霸州风韵、打造文化名城的一张名片。2019年,接待游客近40万人次,可见吸引力。

同样在霸州,还有一座名闻遐迩的中国自行车博物馆,它是世界自行车展馆中藏品最多、种类最全、规模最大的自行车博物馆。走进之后,琳琅满目的各个年代、多个国家的自行车,让我由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骑过的一辆旧自行车。那辆破旧不堪、经常掉链子、没有牌子、我父亲用旧的零部件拼凑而成的车子,陪伴我度过了初中和高中的时光。现在想起它来,不禁眼眶一热——那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。

廊坊境内,让人印象深刻的文化地标还有不少,比如大城县的红木产业、香河境内的中信国安第一城、香河运河码头等等,我们采风团也都匆匆一掠而过。采风时间是短暂的,但是留给我的印象却是难以磨灭的。有一刻,我甚至埋怨自己,以前那么多次经过廊坊,经过三河和香河,霸州也开车走过,怎么就没停下来看一眼呢?

文化搭台,经济唱戏——这是改革开放以来广泛使用的口号或者理念,意思是通过文化活动促进经济发展,文化的繁荣可以为经济发展提供资源和保障。这个口号到现在都不过时,或许永远都不会过时。习近平总书记说过,“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,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,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。”廊坊作为京津之间的连接地带,发展文化产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。来过一趟后,就会发现,廊坊做到了。廊坊的文化积淀必将越来越深厚绵长。

(陶纯:著名作家,原军事航天部队文艺创作室专业创作员,著有《仪仗兵》《国家命运》《一座营盘》《芳香弥漫》《浪漫沧桑》《子弹穿过头顶》《血色雄关》等多部长篇小说、报告文学、散文集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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